葛根“起陰氣”最早見于漢代的《神農(nóng)本草經(jīng)》,以后歷代醫(yī)家少有此提法,如今多以“升發(fā)脾胃清陽之氣”來描述其功能。筆者通過對葛根“起陰氣”之機理、內(nèi)容及其臨床應(yīng)用等方面的分析,認為“起陰氣”能準(zhǔn)確地反應(yīng)葛根的功能,解釋其治療項背強痛、消渴、泄痢等病證的藥理作用,更有利于闡明葛根治療心腦血管疾病的藥理機制,證實葛根“活血通脈”的新功能。
葛根“起陰氣”之機理
唐容川認為葛根“其根最深,吸引土中之水氣,以上達于藤蔓,故能升津液”。這是苦苦探尋了葛根自然之性后,應(yīng)用比類取象方法喻示葛根“起陰氣”之理,也解釋了“起陰氣”即升津液的簡單含義。
葉天士說:“其主消渴者,葛根辛甘,升騰胃氣,氣上則津液生也。”(《本草經(jīng)解》)可見起陰氣、生津液是胃氣升騰,氣能生津之故。接著又從陰陽互根層面上解釋葛根“起陰氣”之理:“陰者從陽者也,人生陰氣,脾為之原,脾與胃合,辛甘入胃,鼓動胃陽,陽健則脾陰亦起也。”
鄒澍曾言:“葛則根白氣平味辛,無一不似肺,是其量可及肺……胃氣之升不能自至于肺,必因于脾乃能至也,是其由胃入肺,遂曳脾陰以至肺,陰陽并至,津氣兼升,故《本經(jīng)》特書其功曰‘起陰氣’不可誣也。”(《本草疏證》)說明鄒澍已進一步認識到,胃氣升騰后還要通過脾主升清的中間環(huán)節(jié)才能將脾陰上承于肺,完成“起陰氣”的全過程。
綜上所述,葛根“起陰氣”之機理是因葛根氣脈上行,辛甘發(fā)散,氣味具薄的自然之性作用于一體,鼓舞胃氣,升發(fā)胃陽,其間經(jīng)由脾主升清的作用,使陽升陰起,氣上津生,將陽氣、陰津上承入肺,以達到主消渴,止泄痢,潤經(jīng)脈,通血脈之功效。
葛根“起陰氣”之內(nèi)容
自《本經(jīng)》提出葛根“起陰氣”以來,歷代醫(yī)家對其作用敘述不一。有云“提氣”者(《本草新編》);有說“升津液”者(《本草問答評注》);有載“升陽”者(《湯液本草》,《中藥學(xué)》);有言“升發(fā)脾胃清陽之氣”者(《本草正義》)。歸納起來不外乎“起陰氣”與“升陽氣”。“起陰氣”側(cè)重的是葛根作用于人體所產(chǎn)生的效應(yīng)和最終目的,而“升陽氣”強調(diào)的是葛根的功能和其作用于人體的過程。然而,終究兩者是一致的,因為只有“升陽氣”的作用,才能有“起陰氣”的反應(yīng)。
遺憾的是,在眾多“葛根起陰氣”的論述中,均未涉及到營血的內(nèi)容。按照鄒澍的說法,“起陰氣”就是“曳脾陰”,“起陰氣”終極目的即“陰陽并至,津氣兼升”,再結(jié)合脾陰之含義即藏于脾中的陰津和營血,可以推斷,葛根“起陰氣”起的是營血、津液等水谷精微物質(zhì)。
葛根“起陰氣”之應(yīng)用
《本草崇原》載:“萬物各有自然之性,凡病自有當(dāng)然之理,即物以窮其性,即病以求其理,豁然貫通,則天地所生之萬物,人生所患之百病,皆曰一致矣。”前面了解了葛根“自然之性”,分析了葛根“起陰氣”之機理和內(nèi)涵,目的就在于探討與葛根“起陰氣”之機理相關(guān)聯(lián)的臨床應(yīng)用。下面特從項背強痛、消渴、泄痢、心腦血管疾病等四個方面加以研究,以尋求所治病證的“當(dāng)然之理”。
項背強痛 表實證而兼項背強痛者,用葛根湯;表虛證兼項背強痛者,用桂枝加葛根湯。上二方均源于《傷寒論》,都是邪入太陽經(jīng)輸,經(jīng)氣不利,津液不能輸布,經(jīng)脈失養(yǎng)所致。用葛根之意在于鼓舞胃氣上行,升津液,起陰氣以濡潤經(jīng)脈,以治項背強幾幾之兼證。“桂枝加葛根湯及葛根湯,皆治項背強,仲景皆言太陽病,是知葛根為項強之特效藥”。所以陸淵雷認為:“葛根能攝取消化器官之營養(yǎng)液而外輸肌肉,故能治項背強急,本經(jīng)言葛根能起陰氣,即輸送津液之謂也。”(《傷寒論今釋》)
陰虛消渴 消渴一證“……其實不越陰虧陽亢,津涸熱淫而已”(《臨證指南醫(yī)案》)??芍洳C特點“以陰虛為本,燥熱為標(biāo)”,故以養(yǎng)陰生津治其本,潤燥清熱治其標(biāo)。而葛根正好具有生津和清熱兩方面的作用。所以既有“葛根,升散陽明溫病熱邪之要藥也,故主消渴”之言,又有“葛根之用,即《本經(jīng)》‘起陰氣’一語,正合于從太陰之濕土以行其化……鼓舞其陽,從以上行,觀其首‘主消渴’可知矣”之說。
驗之臨床,元代朱丹溪治消渴有玉泉丸,用葛根一兩半之多;清代唐宗海治消渴有玉泉散,“妙葛根升達,使水津上布”,即“起陰氣”治消渴之意,近代張錫純制玉液湯治消渴,“得葛根能升元氣……使之陽升而陰應(yīng),自有云行雨施之妙也”。
泄痢 由于《素問·陰陽應(yīng)象大論》有“清氣在下,則生飧泄”一語,所以用“升陽氣”來闡述葛根治泄瀉的機理既直接而又明了。但是,用“起陰氣”更易解釋其治泄之機理。
清代周巖認為“胃陰下溜”而泄痢,葛根“亦能起陰氣以止利也”《(本草思辨錄》)。鄒澍言:“太陽陽明合病,自下利者(葛根湯證),太陽被下,利遂不止,脈促,喘汗者(葛根芩連湯證)咸用之,蓋兩者之利為陽盛于外,不與陰交,陰遂不固而下溜,起其陰氣,使與陽浹,得曳以上行,則非但使利止,并能使陽之遏于外者,隨胃陽鼓蕩而散矣。”近代名醫(yī)陸淵雷在解釋葛根芩連湯時說得更為通俗:“本方之重要葛根,乃取其輸運津液,減少腸中水分以止痢。”
心腦血管疾病 大量實驗以及臨床應(yīng)用研究證明,葛根具有擴張冠脈和腦血管,增加冠脈和腦血流量;擴血管、降血壓;改善血液流變性和抗血栓形成等藥理作用。所以,《中藥藥理學(xué)》(侯家玉主編)認為“葛根具有良好的治血通脈功效”,廣泛應(yīng)用于冠心病、心絞痛、高血壓、偏頭痛、心律失常等疾病。
將現(xiàn)代藥理與傳統(tǒng)藥性理論互參,葛根的藥理作用與其“起陰氣”密切相關(guān)。具體體現(xiàn)在兩個方面。首先從“起明氣”之內(nèi)容來看,葛根“曳脾陰”曳升的是津液,還應(yīng)包括營血。營血上涌,而心腦位居上部,心腦部之血運會更旺盛。這與“增加冠脈及腦血流量”不謀而合。其次,從“起陰氣”的機理來看,脾胃化生的水谷津液中的精專部分之營血被曳至肺后,經(jīng)肺主治節(jié),朝百脈的作用,治理調(diào)節(jié)著氣的升降出入運動,輔助心臟,推動和調(diào)節(jié)血液的運行,間接發(fā)揮著活血通脈的作用。這與葛根能改善血液的流變性和抗血栓形成十分吻合。難怪《本草拾遺》有葛根“生用破血”之說。
總之,窮葛根“起陰氣”之性,求其治病之理,可發(fā)古義,融新知,做到“知性而用,用之有本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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